回县城去：青年维特的烦恼

回县城去：青年维特的烦恼

小城清晨的豆浆冒着热气，街角早点铺的油条金黄酥脆。李阳站在十字路口，西装革履与三轮车擦肩而过。北京国贸的拿铁换成老家五块钱的豆腐脑，他盯着手机里猎头发来的职位薪资，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点"接受"。

县城咖啡馆最近总挤满他这样的年轻人。穿潮牌的95后程序员敲着键盘维护上海公司的远程项目，隔壁桌教培行业转型的姑娘正给本地中学生补英语。他们管这叫"降维打击"，可李阳的银行流水不会说谎——上月工资条比三年前缩水40%。母亲把相亲照片塞进他公文包时，那声叹息像根刺扎在脊梁上。

菜市场遇见高中班主任的场景颇具魔幻现实主义。"哟，咱们的北大学子回来啦？"老人篮子里芹菜叶还滴着水。李阳注意到他运动鞋侧边开裂的胶底，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，这位老师指着教室里的中国地图说"好男儿志在四方"。现在地图换成电子导航，志气被房贷利率和裁员名单磨得发亮。

深夜的烧烤摊上，发小王磊醉醺醺拍他肩膀："兄弟你看我这烧烤店，美团饿了么抽成22%，还不如你坐办公室。"油星溅到李阳衬衫袖口，晕开个洗不掉的油渍。他想起白天刷到大学室友的朋友圈，那人在深圳买的学区房每平米又涨了三千。

县医院新装的CT机德国进口，操作手册却是英文的。院长握着李阳的手说"人才回流"，他盯着合同末尾的薪资数字，听见走廊里抱着孩子的妇女正用方言抱怨"专家号又涨十块"。窗外的香樟树上，去年被台风吹断的枝桠又抽出新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