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电话是一个侵入性特别强的动作

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，整个人像被揪住后颈的猫。办公室此起彼伏的键盘声里，突然炸开的机械音总让人心头一颤。屏幕亮起的来电显示像张通缉令，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的几秒，足够在胃里养出一群扑棱蛾子。

现代人的手机早成了体外器官，可接电话这事始终像被迫参加即兴考试。微信消息能假装没看见，工作群@可以装聋作哑，但电话铃就是捅进安静空气里的刺刀。地铁里被迫旁听全程的商务通话，深夜突然炸响的陌生号码，每个都市人都尝过这种心脏漏跳半拍的滋味。

老一辈总念叨"见字如面"，如今成了"闻声丧胆"。视频会议好歹能关摄像头摸鱼，语音通话却要把整副皮囊绷成得体面具。那些精心设计的表情管理、悄悄翻的白眼、对着空气挥舞的拳头，在电流声里统统失效。电话线像根直通心脏的导管，情绪毫无缓冲地砸过来。

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着此起彼伏的手机亮光，像无数个微型审讯室。年轻人把手机调成静音已成条件反射，未接来电小红点比老板的脸色更让人焦虑。我们发明了"在忙稍后回您"的自动回复，却治不好听见铃声就头皮发麻的顽疾。

咖啡馆角落常看见对着笔记本皱眉的年轻人，手机扣在桌面像盖着块烫手山芋。有些沟通本可以三行文字说清，非要折腾成二十分钟的语音拉锯战。电话礼仪手册没写透的是，这串数字组成的电子脉冲，早成了现代社交里的不定时炸弹。